菰城轶闻—春申君的民间传说

话说2200多年前，战国四公子之一的春申君黄歇前往封地——此地位于今天的浙江省湖州市境内，从当时的楚国都城寿春来到这里，需要长途跋涉，风餐露宿，又加上东南沿海一带地广人稀，满目苍凉，春申君骑在战马上已经走了一个多月了。

“这里离封地还有很远的一段路程呢，公子您还是坐轿子吧，已为您备好了软轿了……”一位随从对公子春申君说。春申君说：“我乃楚国公室大臣，身负报孝苍生之任，如果不了解山川地理，不了解风土人情，又如何治国理政呢？骑着马，身经劳累之苦，足可磨砺意志；骑行在阳光或风雨之中，可感受天地之变，且骑在马背之上，视野开阔，益于我心志也！若坐在软轿之内，太安逸了，无益于磨练斗志也！”听了春申君的一番宏论，跟随的随从和士兵心情大振。贵为公室大臣的春申君竟然不畏艰辛，身先士卒，一直走在队伍的前列，作为士兵和随从还有什么可抱怨的呢？

在走进封地的第一天，风云突变，狂风四起，春申君队列中的大旗也被狂风撕扯成了碎片。每走一步都十分困难，为了按时到达封地治所驻地，早一天上任理政，春申君没有下令停下来休息。看到旗子破烂不堪，一位随队对春申君说：“出行于外，突遇狂风，旗帜破碎，恐有不祥也。愿公子停下来休息，以待天晴之后再行不迟……”“天地之间，风雨雷霆，均是天道也，晴和或阴雨，均系自然，何惧不祥也？”春申君说。于是，继续行走。

在接近治所驻地时，但见菰草弥漫，犹如碧海一般，不见田园庄稼，只见菰草漫漫，正在肚饥口渴之际，一位眼尖的士兵说，前面可能是一处村庄，高高低低的，半空中仿佛还有炊烟浮动。春申君高兴地说：“我们要快马加鞭，再坚持一会儿，便可借宿一宿，补充些食物和水了！”

近了，连成一片的屋舍上也是菰草盈尺，整个村庄好像蒙在青草丛中一般。当村民了解到是春申君驾到，都高兴地说：“我们盼星星盼月亮的，终于把您盼来了。这几年咱们楚国战事平息了，百姓也得到了安闲，多亏您为国理政呀！您的功劳，老百姓们心里都清楚着呢。可是真的不该把您分封在这个地方，这里没有良田只有菰草呀……”“父老乡亲们，感谢大家的热情款待。我们要相信人定胜天的道理才对啊，要相信长好菰草的地方也能长出好的庄稼来呀。我们都有一双手，从明天起，我便和大伙儿一起开始治理菰草去，然后还要兴建城池，还要兴修水利，还要一点点地开垦荒地，有了良田，又能旱涝保收——乡亲们何愁过不上好日子呢？”春申君一段短短的、入情入理的暖心话，被乡亲们犹如暴雨一般的掌声打断了……

正在演讲的热烈之处，一只受惊的乌鸦，从屋顶上飞过，又打了一个旋儿，直直地冲撞在春申君的帽子上，春申君受了一惊，待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时，他微微地一笑。可是，刚才还热烈的人群却一下子都安静了下来，仿佛集体入定了一般。一会儿，人群中的三、五个妇女突然大哭起来，妇女的哭声又引发了更大的哭泣的浪潮涌起。这一幕，让春申君和随行的士兵大为震惊。

春申君对着哭泣的人群挥舞了一下手臂，示意大伙儿静下来。他问：“我们相聚难得，实在是一件美事呀！不知父老乡亲何故哭泣——是不是我不知此地风土人情伤害了大家？愿听其详，如果我说话不当，我定会改之！并向诸位父老乡亲赔礼道歉也！”

听着春申君推心置腹的话语，村民们又大哭起来了，过了良久，才有一位八旬老翁一步一晃地走上前台，对春申君说：“我们这一带地方，有一个流传很久的祖训：乌鸦，乃是不祥之鸟，也称为‘死亡之魔’，一般情况下，都要敬而远之，更不敢让它撞在身上，撞在身上必会晦运上身的。我们感慨：好不容易盼着您来到这里，却真的不想让晦运撞在您的身上呀——乡亲们为此事伤心，更为您的安全担心万分，也就不由自主地哭起来了……”听了老者的话，春申君眼里流出了激动的泪水，紧紧地握着老者的手感激地说：“父老乡亲们，刚才听了老者的解释，我的心里十分感动。在这里，我还得感谢这一只乌鸦呢，是这只乌鸦，让我感受到乡亲们对我黄歇的一片爱戴之心！请诸位放心，乌鸦也是鸟儿，只不过受到惊吓飞出来而已——它给了我一个‘见面礼’！天命在我，它奈何不了呀！”人群中，一下子转哭为笑，大家又欢笑起来……事后过了很多年，这里的乡亲们还在传颂着佳话，春申君是贵人，贵人驾到，不祥的乌鸦也吓得四处逃跑了。

春申君在村民的欢送中又上路了，他眼望着辽阔无垠的荒野，想着度日艰难的百姓，他的心里很不是滋味。到了封地治所，春申君决定要建一座新城，以便更好地治理封地，经过多日的考察，决定在今天湖州南郊金盖山下建城，一方面是这里地理位置重要，是南北东西的交通要冲，并且此地菰草甚多，治理田园，正要从割除菰草开始，如果在此建城，并开垦出良田，就会起到一个很好的榜样示范效果，治理这一方封地也就容易了。

“多年来，人们都祈求于神灵，却一直不敢突破祖宗定下来的条条框框，只是一味地等待和盲从！这是不行的。天行健，君子自强不息。我们一直要自强啊！我们一定要用双手建设我们的新生活！”春申君向官吏们、乡亲们一再申明自己的观点。于是，经过新的思想洗礼的人们，在金盖山下开始一场筑城的大会战，乡亲们自愿出工，官吏们勇于上前，不久，一座雄伟的新城拔地而起。由于此地“城面溪泽，菰草弥漫”而名为“菰城”。其实，春申君和乡亲们都喜欢“菰城”这个名字。春申君在庆祝新城落成的大典上，兴奋说：“此城之成，此是人定胜天的产物，是大家共同努力的结果；此城也见证了山川风物的变迁，用‘菰城’称呼之，形象而恰当，质朴而内含丰富。”

接下来，就是治理水利，春申君却遇到了不小的阻力。原来，“菰城”一带的江河，一般都由当地的富豪乡绅拥有。很多的人相信，江河湖海的面貌是上天定下的，江有江龙，河有河龙，湖有湖龙，海有海龙，这些神灵居住的地方是动不得的。不要说挖河疏浚，就是拨一株河床边的水草也不行！要捕鱼，必需事前祭祀龙神。至于治理河道，那是上古时代大禹才敢做的事啊！大禹升天为神了，我们只要敬龙王和大禹就行了。在这种思想的控制下，没有文化的百姓是没有主见的，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眼看着江河淤塞、杂草枯树堆积，而不敢治理，这也是造成流水不畅，洪水泛滥的主要原因，而在缺水的季节，又由于河道不畅无法引水，导致田园荒芜，庄稼收成惨淡的结果也就可想而知了。

春申君在深夜里，阅读《山海经》和有关大禹治水的故事，他深深地被大禹治水的精神所感动。“菰城”没有九州之大，封地之水患没有天下水患之大。大禹治水成功，难道我春申君就不能治理吗？他反反复复地思考着这一个问题。问题的关键还是要做通富豪乡绅的思想工作。该从何处入手呢？

经过多天的筹备，祭龙神大典如期举行。封地上各位有头脸的人物都到齐了。春申君在高台上声情并茂诵读祭文：“龙神居江河之中，想必拥有贡果。贡果何来？生民陇亩之收也。愿多为生民造福一方惠利，生民出力，疏浚江河，导水八方，水畅而且美，龙神不亦乐哉？倘不治理，江河不通，贡果不收，龙神不亦忧乎……”读毕祭文，各路富豪乡绅明白了春申君的良苦用心，纷纷表示，愿听候调遣。一个棘手的难题化解了。

富人出钱，穷人出力，在封地上大兴修水利之役，利用农闲之时，疏通了河道，多年不通的河道清波荡漾，漫山遍野的杂草铲除了，开辟出了良田，经过春申君几年的治理，封地之上，呈现出五谷丰登，人寿年丰的好景象。

后来，春申君不幸命丧棘门，知悉这一噩耗的父老乡亲们悲恸万分，他们痛失了一位有富有远见卓识的、惠泽百姓福祉的政治家。父老乡亲们把“春申君”当作庙神来世代祭典。诚然，为民做过好事的人啊，百姓是不会忘记的。春申君啊，已刻入了民众的精神血脉，永远留存在民众的记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