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他们在战斗！你呢？”
临时用小镇的教堂改造的征兵所无疑是拥挤的，虽然所有长椅都撤去了，但运来的军服之类的还是占据一大块地。
墙上的一张张圣画被替换成钉上的战争宣传图。
其中最对爱伦的口味还是这一幅，一排排昂首挺胸的克雷斯特士兵在战场上将敌人的头颅通通踩进泥土里。
图的底下用厚重墨水写着。
“他们在战斗！你呢？”
宣传图特意钉的很高，所有人都只能仰着头看，但他还是乐此不疲的站在这看了好一会。
“爱伦！你来征兵所是来看画的吗？”
在前面排队领东西的队伍里，传来了爱德加颇有不满的声音，他正从队伍里探出头来。
被哥哥这句话从幻想里拉出来，回过神来的爱伦快步跟上队伍。
有些留念的又回头看了一眼，脚下落地的力道莫名发狠，踏的木地板吱呀一声。
队伍已经拉的很长了，毕竟几乎整个镇子的青壮年都来了。
先前几次征兵都是有限征兵，这回拉了公告，说是有多少要多少，无论体型体质，只需要抱有一颗热诚的爱国心。
爱国心？爱伦正好有一颗，比其他爱国青年都要热诚！
他自觉的像只即将打鸣的公鸡昂起脊背，以彰显克雷斯特人应有的风度。
队伍一寸一寸的前进，每一步都让爱伦嘴角咧的更大，挡住圣像的克雷斯特国旗也越来越近。
哪怕爱德加示意他先去报道，他也不在意
可等前面只剩一个人的时候，队伍反倒卡住了。
一个明明比他个高的青年一开始就唯唯诺诺的，还说什么也不愿接过军装。
时不时朝教堂门外投去求救的目光，想从围观的人堆里想找到家人的面孔。
懦夫！
爱伦抬起手， 正打算一把推开挡他路的胆小鬼。
可还没碰到，手腕便被人死死扣住。
顺着手看过去，那人穿着有些血污和灰尘的天蓝色军装，头上的军官帽挡住了教堂沉闷大吊灯发出的光，把半张脸浸没在阴影里，只见鼻梁上那副金丝眼镜反射的光。
下意识想抽回手，却像被铁钳狠狠钳住，纹丝不动。
“这里不是动手的地方。”
平静的说完这句话，他便如爱伦所愿松开手。
手腕已然被掐出一道深印，还被他手上的手套摩擦的难受，但爱伦不敢表现出一丝疼痛。
他看不清的目光扫过爱伦，再落到那个懦弱青年上。
“选吧，衣服或者出去。”
那人拼命的在门外找着，没有找到他想找到的那些身影，最后只能妥协的接下军装，喘着粗气离开。
军官正打算转头就走，但身后突然传来一声。
“谢长官！”
这一声混着回音，结结实实的传进他的耳朵。
他的脚步一顿，轻轻地啧一声，摘下眼镜，微微哈了口气擦干净，但还是没回头，扶正帽子，大步离开教堂。
而爱伦自觉目送离开。
“啪！”
征兵官不满的轻拍桌子，他不想在所谓的仪式感上浪费时间。
“姓名？”
爱伦立马笔直的转向，踢起一层地上的灰。
“爱伦•莱恩！”
“之前碰过枪吗？”
“回长官，先前在义务民兵团碰过。”
腰杆子绷的笔直，声音喊得洪亮。
“嗯……”
征兵官手里有一本大的名单，埋着头，一边问话，一边在上面涂着字。
“哈~摸过枪可就幸运了，那就是直接上前线。”
这话说完，后面还没碰过枪的传来几声抱怨声，参军就是为了上前线，他们可不想在后方扛着一箱箱弹药跑。
“我也要杀敌！”
“凭什么？”
征兵官似乎在笑，笔尖微微颤抖。
随便从一旁抓起一套衣服便往他怀里塞。
“13小队，维克多•康斯坦中士的兵，他小队的车在公园最角落。”
征兵官的眼里融着莫名的笑，用名单敲了敲爱伦的肩膀，示意他赶紧滚。
“下一个！”
爱伦捧着那件梦寐以求的军装，用那块柔软的布料在脸上蹭了蹭，简直压抑不住笑容。
但……这块纽扣处的缺口是怎么回事？仔细嗅嗅还有一股淡淡的令人不适的味道。
他想转过头再换一件，但是征兵官已经被包围，想挤进去的话，又得浪费不少时间。
反正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像宣传画里讲的，一个英雄不会在意身上的衣物，他只在意敌人有没有倒下。
抱着那件军装狂奔，来到教堂旁的公园，平时冷清的公园现在停满运兵车，时不时传来几声哨声或喇叭声。
穿过一层层人墙，像躲子弹般躲过老兵们说不清的眼神，可算找到属于13小队的卡车。
一个男人翘着二郎腿坐着卡车的驾驶座，手里点着支烟，一副司机打扮。
见他来，便饶有兴趣的看着他。
“新兵？”
“是！”
他夸张的狠狠踏了一步，发出沉闷的声响。
司机把烟叼进嘴里，猛吸一口，吐出一个并不完美的烟圈。
“你几岁？”
“诶？”
话题的转变有些快，不过他还是如实回答。
“18岁。”
司机把烟最后一口吸完，将燃尽的烟蒂往车窗外一丢，轻轻叹了口气。
“真可惜……”
用手掌挡着风，又点起一根。
“您说什么？什么可惜？”
“没什么。”
自顾自的叼着烟，翘着脚就放上仪表盘，似乎不太愿意再讲话。
抱着尊重的态度，爱伦也不多说什么，只是左右观望。
刚才没在人群里发现哥哥的踪迹，多半他报到的队伍也是在哪个角落吧。
“小子，上后车厢坐去吧，现在还没必要苦着自己。”
有半句话他没讲，被吞了回去，没必要打击一个这样虔诚的新兵。
“是！”
虽然对方并不是什么高职位，但相比他，还是身经百战，自然服从起了他的命令。
后车厢蒙了块大布，材质和军服差不多，挡住了阳光也挡住视线。
等到绕到车后头，才能看到车厢里坐着谁，已经坐上二个人了，甚至都是熟面孔。
哥哥埃德加和那个懦夫。
“哥！”
迫不及待的翻身上车，躲过坐在最靠近车尾的那个青年，一屁股坐在爱德加边上。
“爱伦？”
爱伦正打算开口，汽车突然被启动，发出阵阵轰响。
还有一阵清脆的军靴触地声传来，哪怕是混杂在引擎声里也清晰可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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