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最后准备
天上有乌云，有鸟，还有……维克多的脸？
“醒了？”
见他总算愿意睁开眼睛，维克多用鞋尖轻轻抵了抵躺在地上的爱伦。
“起来。”
他把视线一转，不是在车上，地上躺满了身上受伤的士兵，但似乎都是轻伤，
而一旁是野战救助站的大门。
“我这……”
爱伦撑着地试着站起身子，可一时间使不上力，磨了半天也没起来。
维克多实在看不下去，伸手扶住他，等他站稳后立马松开。
“低血糖，晕车加上轻微脑震荡，一口气晕了一天一夜，真有你的。”
语气说不上来是在陈述事实还是在嘲讽。
把话说完，维克多便迈出步子跨过一个个伤员，径直向大门外离开。
“跟上。”
爱伦想学着维克多的步子，却又做不到那样的效率，每落一步都得精打细算。
而那些伤员们也仍旧用那种平淡的眼神，平静的盯着他，盯着每一个人。
他刻意的去逃避视线，只不过仍有落网之鱼。
每当对上那些仰视的视线时，他都会不自觉的停住呼吸。
他明白了，他们不是所谓的懦夫。
克雷斯特的英雄部队里哪有那么多可怜虫。
他们只是把怒火都倾泻给敌人而已，只能留给战友平静的眼神，毕竟英雄也是人，是人就会累。
对，就是这样。
他这样想着。一个不注意撞到了医疗兵，下意识的看向他所拖着担架上的伤员。
右腿已经几乎断掉，几乎是只剩一层皮连着大腿和小腿，正随着走路的幅度晃动，像钟摆。
从左晃到右，从右晃到左。
而那伤员察觉到眼神，便回头看了一眼，爱伦偏执的躲开，深深喘了一口气。
伤员突然从担架上伸手想抓住他，指尖冰凉的像是在碰一块冰，惊的爱伦跌跌撞撞的一连退上几步，
伤员还是看着他，直到被救助站的人群淹没
突然，猛的像是有什么东西想从喉咙里突围，对着他的喉咙轰出一拳又一拳，干呕半天也没有一丝缓解。
到了几乎站不直的地步才停了下来，用力抹去泪花，才注意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套上那件军装了。
“吐完了？”
维克多站在那，就等着他缓过来，等到实在没有动静才舍得开口。
少年没有回答问题，只是扶着膝盖，死死看着地板，反问一句。
“长官……这样的情况……常见吗？”
维克多双手抱胸，对这个问题相当意外。
“不常见。”
死亡反而常见。
“好，谢谢您，我明白了。”
不常见就好，不常见就好……
这是属于英雄的考验，如果连这个都忍受不来，算什么克雷斯特的儿女？
对吧……
他死死抓住裤腿，算是真正缓了过来。
“那……”
“我给你套上的，时间不等人。”
维克多从口袋里摸出几片面包片，硬塞进他的手里，生怕他误会，接着又补充道。。
“爱德加给你留的，还有你自己的份，我只是负责转交，正好你也吐干净了。”
爱伦只是攥住，犹豫了一会便塞进口中，尽管根本尝不出味道。
“咽下去了？去车上领你的装备，然后我们就可以去你想去的天堂了。”
“是……”
卡车只停在了军营门口，挡板被放下来，爱德加和西里尔一同坐在车尾。
西里尔对着手里的绷带上翻翻下看看，恨不得把绷带整个拆开研究一遍，而爱德加坐在他一旁抱着一套装备焦急等待。
“哥！”
爱伦走进停车场，一眼就找着了爱德加，强忍着刚吐完的不适，三步并作两步走的冲了过去。
“爱伦？”
车尾只能坐下两个人，爱伦一屁股坐在爱德加旁边，西里尔被爱伦这么一挤只能被迫站起来，
不过也没什么怨言。
但爱伦突然道了声歉，气氛立马就僵住了。
直到西里尔自觉的往一旁退了几步，这才让气氛稍微缓和些。
爱德加几乎是绕了一圈检查爱伦，尤其是额头，见没什么大碍，才松了口气
“幸好队长拉的及时，要不恐怕就不是轻微脑震荡了……”
“什么？”
爱伦没有听清，爱德加刚要给他解释一下，一旁本来站着沉默的维克多咳嗽两声。
“装备。”
爱德加这才想起了自己怀里抱着装备，轻轻的捧进爱伦怀里，还帮他带上头盔。
只不过似乎有些问题。
爱伦的头盔不管怎么样都会往一旁倾斜，略微盖住眉毛，不管试了几次都扶不正，哪怕束带扎的紧紧的也不稳。
最后依旧是维克多打断了他。
“那破东西本来就不是给你们设计的，带不好的。”
爱伦一听，便乖乖收回想扶正的手，把视线落回手里的装备。
一把长步枪，子弹袋，水壶，防毒面罩，短柄铲，再加上一袋家居用品。
东西倒是齐全，子弹却少的可怜，他掂量了一下，只有三轮射击的量，还没有手雷。
公告里有号召，子弹和手雷优先供给有经验的士兵。
他把所有沉甸甸的东西往身上挂，虽然重量和他想象的不一样，但爱伦还是勉强挤出一道笑。
“砰！”
正当他想试着走两步，突然响起枪声。
他下意识的就弯起腰，顿了一下，又把腰夸张的直起来，学着宣传里英雄哨兵那副模样。
可紧接着就被迫爱德加一把拽到车轮后，西里尔下意识取枪。
结果被没有绑好而松垮的子弹袋绊倒，腰带里的东西全掉在地上，只能边捡边爬起来。
维克多条件反射般拔出腰间的手枪，可意识到这枪声是从哪来的，便又把手枪插回去。
爱德加稳稳当当的端着枪，西里尔慌忙的把绷带塞进腰带里，慌忙的举枪跟在躲在众人身后。
爱伦感觉不对，终于意识到刚才那个相当近的枪声是从哪来的了？
“没有敌袭……我这枪走火了……”
维克多取下枪检查了一下，枪没坏，大概是子弹问题，只能算他倒霉。
维克多深深叹了口气，扶了下因为拔枪动作太快而滑落的眼镜，似乎露出点别的神情，但又被眼镜挡住，看不清。
把手枪插回腰带上，厉声下令，命令所有人把东西全部拿好。
紧接着把只有三个人的队伍一整，爱伦最前面，西里尔最后。
“前线战壕用车去不了，接下来只能走路，不过放心，想体验战壕风光的，隔着几公里都能看到地方，你们不会无聊的。”
说完这话，他们都隐约听到了来自前线的沉闷炮响，打出去的和打过来的混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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