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叮!您有一条来自银河系中央调度局的紧急通知:地球编号0047-B,今日运载任务延迟,原因:星际快递员罢工。”
陈三刀盯着手机屏幕,手指悬在“确认签收”按钮上,迟迟没点下去。
他穿着皱巴巴的蓝底黄条纹工装,肩头绣着“宇宙速达·地球分部”的徽标,脚边躺着一个鼓鼓囊囊的银色包裹,表面浮着幽蓝符文,像是活物般微微跳动。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焦糖混着臭氧的味道——那是跨维度传送门关闭后的余味。
他不是快递员。
他是地球最后一名“维度缝合师”,代号“裁线人”。
而此刻,他正蹲在重庆十八梯的老巷口,头顶是暴雨将至的铅灰色天幕,脚下是湿滑的青石板,巷子深处传来收音机里咿咿呀呀的川剧唱腔。
手机又震了一下。
【系统提示】:检测到异常能量波动,疑似“断线者”出没。
请立即执行封印程序,否则将触发“维度崩塌倒计时”。
陈三刀叹了口气,把手机塞进裤兜,拎起包裹,低声骂了一句:“老子昨天才退休。”
可没人信他。
因为他左耳垂上那枚铜钱大小的黑色齿轮还在转——那是“裁线人”的认证标志,一旦激活,终身无法卸载。
除非……死。
他抬头看了眼巷子尽头那扇锈迹斑斑的铁门,门上贴着张泛黄的符纸,墨迹写着:“此地不通往人间。”
可他知道,那扇门后,通向的是“断线区”——一个被宇宙遗忘的夹缝空间,住着所有被系统删除却未彻底消亡的“错误存在”。
包括他十年前失踪的师父。
也包括,那个本该在三年前就死于维度风暴的前女友。
手机突然自动亮起,弹出一条视频通话请求。
头像是一张没有五官的脸,只有一行字缓缓浮现: 【你逃不掉的,三刀。】
他猛地掐断通话,银色包裹突然剧烈震颤,符文炸裂成光点,像一群受惊的萤火虫四散飞逃。
下一秒,铁门“吱呀”一声,缓缓开启。
门后不是巷子,而是一片漂浮在虚空中的城市残骸——高楼倒悬,街道断裂,路灯如星辰般悬浮,雨水向上流淌。
“欢迎回来。”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陈三刀转身,看见自己正站在巷口,穿着白大褂,手里拿着听诊器的“另一个自己”。
那个“他”微笑道:“你说你要退休?可宇宙还在运转啊。”
—— 陈三刀不是普通人。
他是“线民”——一种天生能看见“世界之线”的特殊族群。
这些线,是维系现实的经纬,是宇宙运行的代码。
有人负责编织,有人负责修复,而他,是专门负责“剪断不该存在的线”的人。
十年前,他师父在一次任务中失联,临走前只留下一句话:“当所有人都开始迟到,宇宙就快死了。”
他没懂。
直到三年前,他在北极执行一次常规缝合任务时,遇见了她——苏挽。
她穿着猩红长裙,站在冰川裂隙之上,手里握着一根断裂的“时间线”,轻声说:“三刀,我在等你来杀我。”
那是他前女友。
可她早在五年前就死于一场地铁事故。
官方记录如此。
但他知道,那场事故,是“断线”引发的局部现实崩塌。
而苏挽,是第一个被“错误”吞噬却未消失的人——她成了“断线者”,一种游走于生死之外的存在。
他没能下手。
那一刀,剪不断,理还乱。
于是他被逐出“裁线庭”,贬为地球基层快递员,负责运送那些无法通过常规通道的“高危包裹”——比如死神的请假条、平行宇宙的离婚协议、以及昨天刚被炸毁的火星殖民地的遗书。
他以为这就是终点。
可今天,系统再次找上了他。
因为——全宇宙的“时间线”开始集体迟到。
航班延误、会议取消、连太阳升起都晚了十七分钟。
银河系调度局查不出原因,只能启动应急预案:召回所有退役“裁线人”。
而他是最后一个。
手机再次震动。
【紧急通告】:检测到地球维度锚点松动,若二十四小时内未修复,将引发“全现实格式化”。
陈三刀看着眼前那个“自己”,冷笑道:“所以你们编了个快递员的身份,就为了让我乖乖回来?”
“另一个他”摇头:“不是我们编的。是你自己选的。你忘了?每当你拒绝任务,系统就会自动给你安排一个‘普通人’的身份,让你以为自己已经逃离了这一切。”
陈三刀瞳孔一缩。
他想起这三年的“日常”:每天骑着电驴穿梭在山城的坡坡坎坎,送着莫名其妙的包裹——给猫头鹰送隐形眼镜,给龙送退烧贴,甚至有一次,给一座桥送了生日蛋糕。
他以为那是荒诞的日常。
原来,那是系统在测试他是否还具备“裁线人”的直觉。
“你一直没通过。”
那个“他”说,“所以,你得回来。”
陈三刀低头,看见脚边的银色包裹正在融化,露出里面的东西——一截漆黑的线,像血管般搏动。
那是“死亡线”的碎片。
有人,正在试图复活死者。
而一旦成功,现实的因果律将彻底崩溃。
他深吸一口气,从工装内袋掏出一把锈迹斑斑的剪刀。
刀身刻着三个字:**断、因、果**。
“所以,”
他抬头,眼神锋利如刃,“谁在动‘死亡线’?”
“另一个他”笑了:“你师父。”
—— 陈三刀冲进断线区时,天空正下着紫色的雨。
每一滴雨落下,都会在地面炸开一朵微型星云,旋即化作灰烬。
城市残骸漂浮在虚空中,像被孩童撕碎的拼图。
广告牌上闪烁着早已停播的节目,便利店门口的自动门不断开合,却无人进出。
他踩着倒悬的楼梯向上奔跑,剪刀紧握在手。
系统刚才告诉他:他师父十年前并未失联,而是主动切断了与宇宙的连接,躲进了断线区,开始秘密研究“复活术”。
而苏挽,是他的第一个实验品。
“她本该死在那场地铁事故。”
系统说,“可你师父用‘断线’技术,把她卡在了‘生死之间’。她既没死,也没活。她成了‘错误’。”
陈三刀咬牙。
他知道苏挽为何会变成断线者。
那天,他本该去接她下班。
可他迟到了十七分钟。
因为他在处理一条突发的“情绪线”暴走事件——一个失恋少年的悲伤太过强烈,差点撕裂了城市的情感维度。
他选择了任务。
她走进了那班地铁。
爆炸发生时,他正在缝合最后一条线。
他赶到现场时,只捡到了她的一只耳环。
系统说,那不是事故,是“因果反噬”——当他选择“职责”而非“情感”时,宇宙自动修正了平衡:他保住了城市,却失去了她。
可师父不信。
他认为,只要能掌握“断线”技术,就能绕过生死法则。
于是他叛逃,带走了苏挽的“残魂”,藏进了断线区。
而现在,他要用“死亡线碎片”完成最后一步——让她真正复活。
陈三刀穿过一片漂浮的教室,黑板上写满复杂的符文公式,角落里贴着一张泛黄的照片:他和苏挽在樱花树下微笑。
那是他们最后一次合影。
照片下方,一行小字:“若爱能超越生死,为何规则不能被打破?”
他喉咙发紧。
突然,前方传来笑声。
一个佝偻的身影站在断裂的教学楼顶端,白发如雪,手里捧着一颗 glowing 的心脏——那心脏由无数细线缠绕而成,其中一条,漆黑如墨。
是他师父。
“三刀。”
老人声音沙哑,“你终于来了。”
“住手。”
陈三刀举起剪刀,“你知道这会毁掉一切。”
“毁掉?”
老人狂笑,“我只是想让她回来!你懂什么?你甚至不敢去见她!”
话音未落,那颗心脏猛然跳动,黑色线条骤然延伸,刺入虚空。
整个断线区开始震颤。
陈三刀感到脚下的空间在瓦解,青石板化作数据流,雨水凝固成晶体。
“你在加速崩塌!”
他怒吼。
“那就崩塌!”
老人嘶吼,“如果宇宙不允许爱存在,那它就不配存在!”
陈三刀冲上前,剪刀挥出。
“嗤——” 黑线应声而断。
可就在那一瞬,苏挽出现了。
她站在虚空之中,红裙猎猎,眼神空洞。
“三刀。”
她轻声说,“你又迟到了。”
他心口一痛。
“我不是故意的……”
他声音颤抖。
“我知道。”
她微笑,“所以我等你。”
可下一秒,她的身体开始龟裂,像瓷器般崩解,黑色线条从裂缝中涌出。
“不!”
陈三刀扑过去,却被一股力量推开。
系统警报疯狂响起:
【警告!死亡线已激活!因果律正在重构!】
【检测到大规模现实篡改行为!】
【启动终极协议:裁决之剪,必须剪断‘执念之线’!】
陈三刀低头,看见剪刀上的锈迹正在褪去,刀身浮现出一行字: **“剪不断,便斩因果。”**
他明白了。
要阻止崩塌,必须剪断的,不是死亡线。
而是——师父的执念。
是那份“一定要让她回来”的执念,才是真正的“错误之源”。
他抬头,看向老人。
“师父,”
他轻声说,“有些线,不该剪。”
老人愣住。
“可我……我不能失去她……”
“你已经失去了。”
陈三刀一步步走近,“十年前,你就该放手。现在,你是在用整个宇宙,陪葬你一个人的不甘。”
老人颤抖着,低头看着手中的心脏。
苏挽的影像在空中缓缓消散,最后留下一句话: “师父,谢谢您。但三刀说得对——我该走了。”
老人跪下,泪水滴落在心脏上。
陈三刀举起剪刀,对准那团缠绕着执念的线团。
“嗤——” 一刀剪下。
整个断线区瞬间静止。
然后,像被风吹散的沙画,缓缓崩解。
—— 陈三刀醒来时,躺在医院病床上。
阳光透过窗帘洒进来,护士推门进来,笑着说:“您终于醒了,陈先生。您在巷子里晕倒了,手里还抱着个奇怪的包裹。”
他猛地坐起:“现在几点?”
“上午十点二十三。”
护士看了看表,“您睡了快两天。”
他松了口气。
时间,回来了。
手机在床头震动。
他拿起来,屏幕亮起: 【系统提示】:任务完成。
您已成功阻止维度崩塌。
是否申请重返“裁线庭”?
下方两个选项:**是** / **否**
他盯着屏幕,良久,点了“否”。
【系统提示】:确认退役。
祝您余生平安。
他笑了笑,把手机塞进枕头下。
护士走后,他起身走到窗前,推开窗户。
山城的雾气还未散尽,远处传来轻轨穿楼的轰鸣。
他摸了摸左耳垂——那枚黑色齿轮,消失了。
他以为,一切都结束了。
直到他下楼买早餐时,看见巷口那个银色包裹,又静静地躺在地上。
封条完好,符文闪烁。
他蹲下,翻开包裹单。
收件人:**陈三刀**
寄件人:**未知**
内容:**“明天的你,寄给今天的你。”**
他打开包裹。
里面是一张纸条,字迹熟悉: “别以为结束了。我只是换了个方式等你。”
落款:**苏挽**
他抬头,看见晨雾中,一个穿红裙的身影一闪而过。
他没追。
他知道,有些线,剪不断。
但也没必要剪。
—— 三天后,宇宙速达地球分部。
新来的实习生好奇地问老员工:“听说以前有个特别牛的快递员,能修时空裂缝,后来呢?”
老员工叼着烟,含糊道:“听说啊,他退休了,开了家面馆,就在十八梯。”
“那他现在还送快递吗?”
老员工吐了个烟圈,笑:“送啊,只不过现在送的,都是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比如,昨天的情书,明天的告别,还有……错过的那一班车。”
“听起来真浪漫。”
“浪漫个屁。”
老员工掐灭烟,“那都是裁线人干的脏活。”
—— 陈三刀坐在面馆门口,煮着一碗小面。
红油浮在汤面,葱花点缀其间。
他抬头看了眼天空。
云层裂开一道缝隙,阳光洒下。
他轻声说:“今天,我没迟到。”
碗底,浮现出一行小字: **“下次,我来接你。
重庆的雨,从来不是从天上落下来的。
它是从墙里渗出来的,从地底冒出来的,从人的记忆里爬出来的。
陈三刀蹲在巷子口,工装裤膝盖处沾着泥,手里捏着一张皱巴巴的派送单。
单子上写着:
**收件人:无名巷37号**
**物品:昨日之死(冷藏)**
**备注:请务必在日落前送达,否则收件人将开始腐烂。**
他叹了口气,抬头看了眼头顶那扇锈迹斑斑的铁门。
门上贴着符纸,墨迹斑驳,写着:“此地不通往人间。”
可他知道,这扇门后,住着一个死了很多年的人。
手机震动。
【系统提示】:检测到高危能量波动,请立即撤离。
他冷笑:“你早不说晚不说,等我走到门口才说?”
话音未落,铁门“吱呀”一声,缓缓开启。
一股阴冷的风扑面而来,带着腐烂的玫瑰与烧焦电路板的混合气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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