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 等待鱼鱼
编辑 / Pel
排版 / 这小子
作为一个看了整整20年日本动画的中年观众，一周前，听说《约会大作战 第5季》将于本季度播出，当时的我对着电脑屏幕毫不做作地张大了嘴——这动画还在出？
不得不说《约会大作战5》的主视觉图做得还是有点品味
在我的直觉中，曾经有那么一段时间，「后宫动画」数量众多，而且颇有一些情节很强、角色很吸引人的作品。
例如“我不得不跟一堆人谈恋爱不然就会死”的《只有神知道的世界》；
“我不得不跟一堆人谈恋爱不然头就会炸开”的《我的脑内恋碍选项》；
“我不得不跟一堆人谈恋爱因为真实世界突然变成了galgame”的《如果折断她的旗》；
以及诸如此类在十年前左右的作品，都曾在国内外动画爱好者群体内颇有话题。
《我女友与青梅竹马的惨烈修罗场》
但是不知道从何时开始，这个题材在一般动画观众的视野里几乎处于“半消失”状态。此时此刻，随便就能想到的、近期的后宫动画是《租借女友》《女友成堆》和《五等分的新娘》，而这几作也绝非严格意义上的“比较新的作品”。
曾经广为流行、每个季度都会出现若干部的后宫动画，为什么在2024年看上去就“退环境”了？
01
定义、数据和趋势
1.相关词汇定义
在讨论这个问题之前，有必要将我的定义标准跟各位详述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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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宫动画：一部以男主角同时与多个女性角色发展恋爱关系或非常暧昧关系的情节为核心推动的动画。后宫动画和三角恋动画的决定性区别是，后宫动画的男主角对自己多项插头的行为并没有足够客观准确的认识和相应的道德负担，三角恋动画的男主角则总是痛心于眼下的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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核心推动：在一部动画中观众最关注的元素，也是动画剧情、人设、矛盾冲突所服务的对象。一部动画的核心推动只能有最关键的一个。例如，《冰菓》虽然有大量推理元素，但核心推动是校园恋爱；《昨日之歌》虽然有三角恋元素，但核心推动是泡沫经济破裂后的生存图景。
《昨日之歌》是极具韵味的作品，原作漫画很适合眼下刚工作不久的人观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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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素：在本文中的元素是狭义的，指动画剧情中的不同内容题材。例如，《冰菓》的元素包括校园恋爱、推理、日本农村生活、日本民俗、阶级冲突（《绕远路的雏人偶》）、身份认同危机（还没动画化的《事到如今才让我飞翔》）等。
2.数据
首先，为了回答“后宫动画是否真的退环境了”，在犹豫了一天、尝试了半天、花费了三天之后，我弄出了这么个表格。
在统计过程中，我数次面临较为尴尬的局面，即“某动画到底算不算后宫动画”。
比如：我认为物语系列不是后宫动画，虽然男主角跟几乎所有女性角色的关系都非常暧昧，但是其核心推动是都市怪谈，把战场原之外所有的感情线都删掉也不会太影响原有观感，而且很明显阿良良木历对其抱有爱情感受的女性角色只有战场原一个；
青春猪头少年系列也不算是后宫动画，因为男主角跟女主角之外的女性角色关系并没有那么暧昧，而其核心推动是少年成长；
路人女主系列是后宫动画，就算加藤惠人气爆炸以至于本作看上去像是纯爱动画，可这只能证明观众都在幻想同类型的女性伴侣，在作品里男主角是实实在在地跟里面所有女性角色都大搞高烈度暧昧啊！
只要和诸如《月色真美》《好想告诉你》这种真正的、传统的一对一校园恋爱比较一下，就很容易看出两种题材的根本性不同。
占据最多视线的人必定不是掌控全局的人
3.趋势
由于年代久远、而且我作为一个中年爱好者的精力实在有限，本次只统计了过去10年的作品。可以明显看出，在2014、2015年的峰值之后，后宫动画随着轻改四天王七英雄恶性事件*而迅速衰败，直到最近才有恢复的迹象。
*随着轻小说市场的发展，以《凉宫春日的忧郁》为代表，轻改动画逐渐站在日本动画市场的中心。但在2015年，出现了大量制作水平低劣的轻改动画，其中1月的四部极致烂片被称为四天王，10月的7部极致烂片被称为七英雄。四天王七英雄的惨淡表现彻底摧毁了市场对于轻改动画的信心，至今仍未完全恢复。
好玩的是，这种恢复并不是后宫动画作为一个门类再次复兴，而是后宫元素作为一种内容题材，开始频繁出现在——穿越动画中。
现在，我们终于可以认真地拆解后宫动画，看看其因何而兴、因何而衰了。
02
过去：后宫动画成功的秘密
其实也没必要把流行文化这么接地气的东西弄得高深莫测。一言以蔽之，比较成功的后宫动画的共性，就是后宫动画的成功秘密。
1.一切都普通的男主角
家境平凡、长相平凡、能力平凡、性格平凡的男高中生。比起某些少年漫画中，“原本草根出身的男主角最后却被发现是高贵血统后裔”这种封建主义机械降神设定，平凡男高的唯一特殊之处可能就是对男女之事比较迟钝。
如《伪恋》一条乐那种“一个所有方面都很平凡又梦想成为平凡公务员的男高中生，却是极道人士子女”的设定，已经是平凡男高的极限。*
*最近几年，在女性向动画领域出现了“平凡女社畜”这样的概念，基本上是把平凡男高的性别改成女、职业改成ol，除此之外一切照旧。比如《小书痴的下克上》《圣女魔力无所不能》《转生恶役》都使用了这种女主角。
这并不是异世界龙傲天动画的首创，后宫动画早在龙傲天这个词出现之前，就在频繁使用平凡男高了。毕竟观众们大多是平凡男高，设置成平凡男高，大家才有代入感啊。
女性向动画倒是经常出现外冷内热白嫩尖脸高帅富，后宫动画肯定不能这么玩
相应地，后宫动画中的女性角色，往往会因为男主角“温柔”而主动投怀送抱，也是为了提高观众的代入感。因为“温柔”是任何一个男人努努力都能做到的、最没技术含量的事情，并不被他的性格、经历、学识、处境、外表所影响。
2.各种属性的女性角色
再薅一下《伪恋》，因为本作的女性角色都有非常典型的属性设计。
女一号桐崎千棘，金发傲娇、混血归国，基本上是一个轻松版本的明日香。女二号小野寺小咲，青梅竹马、温柔贤惠，属于传统的日式美人。
配角方面，鸫诚士郎的女扮男装设定似乎稍显特殊，却又在被揭穿之后回归了御姐系定位；橘万里花是看似粉切黑、实则开朗乐观的病弱大小姐，主要起到漫画连载过程中维系新鲜感的作用；
小野寺春、奏仓羽、宫本琉璃、马可伊分别填补了眼镜娘、中国娘、妹系角色、白毛的空缺（后两者并不是后宫角色）。
如此全面精细的覆盖，确保观众群体不论喜欢什么属性，几乎都能在作品中找到对应的角色，也就便于吸引更多观众，在商业资源相对贫乏的时期，是所有动画共有的很不错的选择。
因此，一部动画，好多各种萌属性的女性角色（萌属性这词好像已经被时代抛弃了），并非后宫动画的专门技巧。什么黑长直、大小姐、粉切黑、幼驯染、天降、萝莉、御姐、三无、傲娇、白毛……只要你敢想，制作方就能往里加，毕竟谁跟市场过不去呢？君不见终极神作EVA，照样是三无傲娇御姐的经典组合，新剧场版还加上了眼镜娘。
左起：橘万里花、鸫诚士郎、桐崎千棘、小野寺小咲、小野寺春、宫本琉璃
一旦制作方和观众都完全接受了这种设置，当一部动画里塞满了属性不同的女性角色，那做成后宫动画，恐怕也是很自然的。
总而言之，在日本动画学会细分市场之前*，做一部等于做N部的后宫动画无疑是商业大杀器。即使是Is*那种超越人类认知极限的无脑剧情，照样靠着八个（九个？十个？太多了真记不住了）属性各异的后宫成员卖了无数塑料小人。*
*从某种角度来说，逆后宫和一般的女性向动画已经处于这个阶段很久了，从《不思议游戏》的年代，再到《歌之王子》的年代，再到最近的《转生恶役》，依然是用一堆属性各异的男性角色填充数量，没有根本性的改变。
*本文的Is指《无限斯特拉托斯》，并不是指桂正和的经典作品《I"s》。
*我不知道各位还记不记得Is那个魔性的ed，所有后宫成员排成一排在屏幕上跑步前进……现在想想，也有可能是动画制作方在进行无力的反讽吧。
3.轻松的剧情
我们还是薅《伪恋》。本作是很标准的后宫恋爱喜剧动画，即使使用了非常容易蜕变为黑暗现实主义故事的背景设定，原作和动画也完全回避了感情冲突以外的所有冲突：
伪恋的主线剧情可以概括为，本地极道组织的后代和外国极道组织的后代、本地公共安全组织的后代、一般市民的后代、孤儿杀手等等同时纠缠不清。
如果是笔者来用这个设定，肯定是子弹横飞、虐恋满屏，最平和也要照着迪卡普里奥版的《罗密欧与朱丽叶》来做。
然而《伪恋》的故事中，从头到尾都没有任何一个成年人对这帮孩子感情纠葛产生根本性不满，更别说引发极道战争、扫黑除恶，不得不说是非常超现实的设计。
因为后宫动画需要轻松的剧情。成功的后宫作品基本上不会摆脱恋爱喜剧的范畴，毕竟大部分观众是为了放松观看动画，是为了获得情感满足观看后宫动画。即使在情感上有较为强烈的冲击，也不能让剧情本身变得沉重。
也就是说，如果一部动画看起来像后宫动画，但实际上情节越来越黑暗、现实感越来越强，在结尾后宫之一拿着尖头菜刀解剖了情敌、捅死了男主角，以至于电视台只能中断播放、用风景片来补缺，那它根本就不是合格的后宫动画，说是猎奇还差不多。
虽然《日在校园》是因此而火爆的，但是你看哪还有第二个这么干的后宫动画了？
4.众望所归的最终女主角
后宫动画的最大隐患，是男主角进行最后抉择的过程。一般来说，为了保证全程“炒股”的追番观众受到情感伤害程度最小，男主角往往会选择最有观众缘的女性角色或者干脆不选择任何一个女性角色。
我们就逮着《伪恋》来薅吧。本作的前期和中期一直在暗示“幼时接受男主角钥匙的人”就是最终女主角，而有“幼时接受了男主角钥匙”记忆的女性角色却有好几个，一时间各路人马在互联网上你一句我一句，对最终抉择猜测不休。就在观众们都认为“可能是有人记错了或者伪造了钥匙”的时候，剧情却告诉大家：
所以，在最后抉择时，所有场外因素已经无关紧要，如果还想尽量惹到少一些读者和观众，就只能选择桐崎千棘了：她在故事中所耗笔墨最多、是最终人气投票的冠军、与男主角的故事也符合标题。
反过来说，没这么做的后宫动画，几乎都会引起争议。早一点的《神知》，桂木桂马最终选择小坂千寻，但后者在故事中期存在感偏弱，因此当时的互联网上很是热闹了一番*；
*在当时和现在，我都认为《神知》以小坂千寻作为最终女主角的设计虽然不够感性，但是非常高明。实际上，从形象和行为特征上看，加藤惠就是小坂千寻的加强版。
晚一点的《五等分的新娘》，风太郎选择四叶之后，很多观众和读者不能接受，只能把原因归结为“佐仓绫音是一个罪孽深重的女人，就是她的魅力导致春场葱画出了四叶获胜的结局”*。
*佐仓绫音的魔力就连高冷如谏山创也难以幸免。佐仓在2014年《点兔》的线下活动中表演过德式大背摔，结果《进击的巨人》里还特地让贾碧也来了个德式大背摔。
也许是为了避免引发类似争议，后期很多后宫动画（的原作）都会直接在标题中写出大致的结局倾向，表示“我都告诉你结尾了到时候可别闹啊”，除了在本文中一直被我们薅的《伪恋》，如俺妹、路人女主等高质量作品都是这么做的。然而，即使标题明了如俺妹，由于女二号黑猫人气过高，男主角的最终抉择还是引起了大争议。
03
如今：后宫动画衰败的原因
1.外因：异世界穿越动画的冲击
在轻改动画的全盛期（即四天王七英雄之前），后宫动画占据了相当的市场。但是穿越动画特别是“龙傲天”出现后（二者往往是重叠的，直到近几年，穿越动画才出现更多非龙傲天主角），后宫就总是以元素之一而非核心推动的面貌出现。想想也很容易理解：都龙傲天了，男的都是纳头便拜，那“顺便”开个后宫也很合理吧？
最近典型的无脑异世界穿越龙傲天《想要成为影之实力者！》，男主角扮猪吃虎、人见人爱、逮谁灭谁
但是，即使后宫元素依然存在于穿越动画中，观众也并非为了后宫来看穿越动画的，大家是为了穿越本身来看穿越动画的。久而久之，当穿越动画占领市场的绝对多数形成恶性竞争，就会突破原有模式，把核心推动之外的元素挨个换一遍；等到后宫元素被换掉，后宫动画的声量也就大不如前了。
2.内因：高度模式化带来的固步自封
一个平凡男高、五六个各种属性女性角色、大家不知为何同步消失的父母、管理形同虚设的学校、衣食无忧的生活、毫无逻辑的误会、可能有所有逻辑加起来有一毫克的女方对男方的好感——恭喜你，得到了一部后期常见的后宫动画。
《超超超超超喜欢你的100个女朋友》是近年少数有一定讨论度的后宫动画新作
“反正只要我把作品里塞进足够多的女性角色，就会有各种喜好的观众来看，剧情逻辑什么的根本无关紧要！”大多数后宫动画的企划一定是这样想的吧。
高度模式化带来可快速复制，之后就是市场饱和，最后就是恶性竞争，比谁卖肉卖得多、比谁的女性角色倒贴更无脑、比谁的情节更简单直接开场一分钟平地摔双手按胸，最后大家都完蛋。上文中提到的四天王七英雄事件，就是把这个过程完整精确地示范了一遍。
讽刺的是，穿越动画也在后宫动画衰落之后的几年重复了这个过程，幸亏及时出现了许多突破之作，几乎又给穿越动画续了十年（我看现在也快无了*）。
*笔者在动画学术趴的第一篇文章（「勇者大人，时代变了」当异世界动画的套路成为俗套）写的就是这个内容，当时我还很乐观，觉得会有新一代的解构川越动画的作品出现。结果只是证明，面对未来，我们往往过分乐观（我说的是动画）。
3.我也不知道是内因还是外因反正还是写上了：观众群体的变化
去年我在成都世界科幻大会转了一周，其他活动基本没记住什么，但是《科幻世界》主编在对谈时说的一句话我倒是记住了：读者会成长，杂志不会成长，杂志不能成长，因为它会一直面向固定的读者群体。
这句话用在动画领域就是，后宫动画的内涵不能变，变了就不是后宫动画了（比如带有后宫元素的穿越动画），但是观众会变老、会对后宫动画失去兴趣。
我在统计上面那个表格的时候就惊觉，《伪恋》已经是十年前的作品了，对我来说仿佛就在昨天。这说明什么？这说明我这一代的动画观众已经真正地衰老了。
十年前的观众如今都人到中年，除了精力和时间逐步下降，也会发现后宫这种事，在现实生活中和我们这些曾是平凡男高、如今是苦难社畜的人没有任何关系。
因此，旧有观众成长后，再也无法代入那一个个在后宫中激荡风云的平凡男高，纷纷将兴趣转向了其他题材的动画，或者直接对动画失去了兴趣，成为了现充。
04
后宫动画的未来
即便在日本，后宫动画也属于“小众”的深夜动画范畴，本身在道德层面有避不开的缺陷和争议（很多后宫动画会把男主角置于似乎不得不开后宫的处境，也是为了规避这种缺陷和争议）。但其所谓“衰败”的趋势，其实更多来源于上述内外多重因素导致的市场选择。
对年轻一代的男性动画观众来说，他们不必在后宫动画中“寻找”某个特定女性角色，进而通过代入男主角来满足情感需求，而是从接触动画的最初，就已经习惯细分市场的照顾。
《南镰仓高中女子自行车社》，后排左一喝水者为天然呆黑长直
想看紧身衣美少女搭档驾驶某种不知所云的新能源方程式赛车？有。
《极速星舞》OP里的这一幕明显在致敬Akira，但动画的实际观感嘛……
每年二百部动画，各种类型的女性角色（和男性角色）应有尽有，总有喜欢的几个，再也不需要到大杂烩里面为自己喜欢的女性角色摇旗呐喊了。
从作品的角度来看，细分市场已经成为制作方的共识，这让创作者们不必通过堆料的方式来获得商业利益，可以更加专注于单个角色、单独的人物关系，获得更好的艺术效果*。
* 相比之下，有些题材的动画依然处于堆料就能赚钱的阶段，以目前动画领域商业竞争的激烈程度，这些题材的动画可能都没办法走到后宫动画如今这一步。
如果把视角放宽一些，可能会发现，在整个爱情题材动画领域，如今的观众更加接受传统的纯爱动画。
暂且不提《月色真美》这种从头甜到尾的王道恋爱动画逐步复苏，就说去年引起热议的《葬送的芙莉莲》，男主角在开局前就死了，女主角全程没有和任何其他男性产生暧昧关系，但这并不影响整部动画所有关键剧情其实都是男主角在对女主角说我爱你，而观众们也接受这种非常质朴的感情设计。也许观众的审美倾向也是会轮回的。
几乎可以断言，后宫已经丧失了作为日本动画核心推动的能力，或者说纯粹的后宫动画已经没办法像以前那样掀起大风浪了。也许偶尔还会出现像《租借女友》这样还算有趣的作品，甚至出现《俺妹》这种现象级作品，但后宫动画作为一个题材，已经到了被抛弃的时刻。
在未来，后宫动画或者说保留着后宫元素的动画，更合理的创作方向，是像青春猪头少年系列、物语系列一样，用一个有点独特的男主角和几个不那么无脑倒贴、起码有点独立人格、设定丰满的女性角色，讲一个人物关系比较暧昧、剧情比较曲折的故事。
须知观众们看动画是为了好玩，逻辑消失、千篇一律都不好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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