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门锁坏了——这个女人，她、她什么时候听到了我和余烬的对话？
心脏砰砰砰地剧烈跳动，我感觉头更晕了，但为了自保，还是强撑着搬起椅子抵住门，心里期盼那疯女人赶紧走。
可是下一秒，门被猛地撞了一下！
“砰！”
“砰！”
那女人卯足了力气，脆弱的门被撞得摇摇欲坠，那把椅子也根本抵挡不了多少时间！
“砰！”
我连滚带爬地跑到了窗户旁边，打开窗户之后一边大喊一边注意门的情况：
“救命啊！有人要杀人！救命！”
这时候，余烬还发来一条消息：
「林徊，你没事吧？我听到了什么声音？」
先不管什么恩怨了，保命最要紧！那女人还在撞门，我给余烬发了条语音：
「那个疯女人想进来！一直在撞门！她就快要进来了！救救我救救我…啊——！」
我刚发完这条语音，门就发出了断裂声！
门被撞开了！
那个女人怨毒地盯着我，裂开嘴大笑。
根本来不及思考，我现在只想逃！
我咬牙做了个决定——我转身跑了过去！那女人拿起了刀却被我撞开，摔到地上！
赌赢了！二分之一的概率！
听声音，那女人摔得不轻，恢复过来再找我也需要一段时间，我暂时放松下来。
左右张望了一下，看不到余烬的身影。
这死贱人，估计早就抛下我跑了！
我往楼梯那边跑，边跑边给余烬发消息：
「余烬我跑掉了！你现在在哪我去找你！」
她也很快回了消息：
「我在天台，我们到这集合。」
「天台？你刚刚没下来吗？」
她弹了个语音：
「我下去过…但是，根本就没有人，阿姨也不在，谁都不在！」
我觉得有些莫名其妙，边往楼上走边打字：
「你在说什么？阿姨可能进房间睡觉了，你有认真确认过吗？」
这次，她也打字发过来：
「真的没有人！我撬锁进去看了！没人！」
还有一条消息：
「你就没有发现，今晚很不对劲？刚才那女人砸门对吧，楼道和我们宿舍隔得那么远…我都听到你喊救命了…」
看到这条消息，我冷汗直冒！是了！我呼救的声音这么大，怎么其他宿舍会没有动静！
她又发过来消息：
「就算其他宿舍离得远，隔壁宿舍呢？」
风呜呜吹过，暂时吹醒我的理智，我刚想和她说要报警让警方解决，就收到下一条消息：
「不要白费力气了！我试过了！电话都打不了，消息也只能给我们宿舍里面的人发！发给其他人的消息一直在转圈！转圈你懂么！」
看完之后我也尝试起给其他人发消息，但…
发不出去……给其他人的消息，发不出去！
完全是石沉大海！
现在事情的走向已经越来越不对劲了！
余烬发来消息：
「以前那些恩怨先不说了，我们现在只能让思莹和黄小玉帮我们了。」
看到黄小玉这三个字，我的眼皮不由得跳了几下——我还记得的，她说，要来找我。
余烬又发来消息：
「不知道黄小玉是不是脑子抽了，我说我们遇上危险了，她说她要回来，她有病吧？」
「等等，你说黄小玉回你消息了？」
余烬发了个“不然呢？”的表情包，我暗道不妙，截了王思莹和我的聊天界面给她看：
「你在说什么？黄小玉早就出车祸死了！」
余烬也截屏发过来：
「王思莹骗你的吧？你看截屏啊，前几分钟黄小玉还给我发语音了…你等等，王思莹给我发消息了，我去看一下。」
还不忘提醒我一定要天台。
我回复了她之后，却停下了脚步。
她并不是余烬，我不知道她到底在想什么。
原来的余烬多少有些可信，至少她会想着遇上危险我可以当个肉盾，暂时留下我。
可她呢？
目前对我表露的态度，算是温和。
要是跟她汇合呢？
指不定又有什么恐怖的事情等着我…
但如果一直呆在这里，我也没有完全的胜算对付那个疯女人，更何况那女人还有刀。
思来想去，我还决定去天台。
是敌是友，挑明了说。
走了有几分钟，眼见着还有一层楼就要到天台了，我就先给她发了消息：
「你在天台吧？」
她也很快回复：
「在，门没锁，你直接进来吧。」
我答应得很快。
不过，我记得天台门一直是上锁的，并且是很多道锁，据说是因为之前，学校闹过一起很大规模的自杀事件。
她手无寸铁，怎么打开的？
总不至于用牙吧？
说不定牙崩完都下不了一道锁。
这么想着，我也问了，她回了两条语音：
「林徊，其实…唉，我跟你说吧，前面没说是我怕吓到你了。」
第一条什么有用的信息都没有。
「我前面在厕所洗拖鞋，不是和你说过我要剥皮抽筋之类的话吗？我刚说完，就在厕所门口看到了一把刀。」
……所以，余烬真的，虐猫？
黄小玉说的…都是真的？
余烬，她真的对那只黑猫…剥皮抽筋？
风吹过我脖颈，弄起一阵鸡皮疙瘩，脚步不自觉放缓了下来。
她继续发着语音：
「但是，我真的没有那么做，我只是捡起了那把刀，啥都没干！那时候手机进水了，我就想着赶紧洗，洗完回宿舍抢救手机。」
那时候她还是真余烬，就她的品行，我并不相信她什么都没干。
「你怎么不回我？不信我吗？好吧，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捡起了那把刀…那只猫也莫名其妙地跑走了，跑得很快。」
这条，我也不信。
「你信我好不好？」
真余烬不能信，这个余烬也不能信。
估计是看我一直没有回她，她安静了一下，就干脆破罐子破摔了，又发了一条语音：
「好吧，我说实话……我确实想那样子做，因为那只猫是真的很恶心。」
不过，假余烬和真余烬这点倒是很像。
说话只说一半，前一半的消息根本没有用。
「那时候就只有月光了，我提刀过去的时候，那只猫一直在死死盯着我，我就想着，等会也要把它的眼睛抠下来。」
……人脸猫。
余烬会看到什么？
「但是，我没想到，走过去的时候我不小心摔了一下，再起来就只看到那只猫摔下去了。」
我现在严重怀疑她在遛我。
「我就趴到窗户那边看它，你知道我看到了什么吗？那只黑猫的脸上，特别白，没有毛。」
猫的脸上，没有毛？
「借着月光，我才发现……原来它长了一张人脸。猫，那只猫，长了一张人脸。」
「你有没有看清那张人脸是什么样的？」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林徊，我的脸上毛茸茸的，你知道为什么吗？」
猫脸人，人脸猫……
「余烬，你确定你说的都是真的？」
「真的，林徊，我没有撒谎。」
没撒谎？所有人都和我说没撒谎！
原本清醒的头脑再次混沌，一着急，血液再次涌上大脑，让我感到一阵头晕目眩！
我靠着墙壁跌落在地板，处在奔溃的边缘，一边强逼自己清醒一边胡乱地打字：
「我怎么得罪你们了！为什么一个个都要对我这样！就因为我穷？就因为徐宇喜欢我？」
「林徊你冷静点！」
「你们又是这样的话！所有错都他妈是我的吗？那我他妈现在就是冷静不了！王思莹说他妈的黄小玉死了！但前面黄小玉还在和我发消息！她说她要来找我！」
「她真的死了？」
「死的透透的！残肢断臂！她这个死人还让我不要相信你说的话！我怎么冷静？你说我能怎么冷静！今晚发生这么多诡异的事！」
余烬隔了一会儿才回我：
「你还有我，林徊。」
「你？你他妈算什么东西啊！」
真余烬我就不信了更何况她根本不是余烬！
「你还不懂么！现在整个宿舍楼里面已经没有其他活人了！我们只能相互依靠了！」
我的理智像一根将断未断的弦，不想则了了而过，但只要一用力就会崩掉。
她说的没有其他活人，是不是……是不是我想的那个意思？
假的…假的…全都是假的！
我用力拧了大腿一下，可确确实实的疼痛感在告诉我：这一切全是真的！不是梦不是梦！
她又发了一个消息：
「你现在不信我算了……你现在应该在走廊上吧，你现在往窗户外看一下，看看宿舍楼外面的样子，好吗？」
窗户…
我面前就有一扇窗户。
晃了晃脑袋，强迫自己先保持镇定。
我撑着墙壁站起身，缓慢地凑近那扇窗户。
之前没有仔细看，现在，我才发现。
“……”我的呼吸停了一瞬。
今晚，没有月亮。
我知道，没有月亮是个很正常的事。
可，不正常的是，今晚不仅是没有月亮。
星空没有，云层没有。
天空就像是被一层不透光的黑幕布盖住。
余烬发消息提醒我：
「别只注意看上面，还有地上。」
我低了头，朝下看。
我们学校地段很好，周围不仅有商业圈，甚至有几处很出名的旅游景点。
但现在，全都变成了一颗颗大树。
我知道这树的品种。
槐树，民间称——死人树。
木中之鬼，易聚集阴气，招引鬼魂。
更有“宅前有槐，百鬼夜行”之说。
但在这些树群之间，有两大分区。
我看不太清楚，只能稍稍进行辨认。
左边是一个方形的区域，有些灯光照着类似舞台的地方，好像有人。
右边则是一个圆圆的大屋子，圆顶上似乎有一些洞，只有一些微弱的蓝光透出来。
「林徊，我们好像不在学校里了。你应该看过那种恐怖小说吧？我们可能进入了什么空间，或者什么诡异的世界里。反正我们现在要冷静下来！只有我们俩个可以互相帮忙了！」
「为什么只有我们两个？」
「这…我也不知道，反正不出意外，整个宿舍楼里面就只有我们两个了！」
我们两个…
不对，还有一个。
那个疯女人。
我和她这么说了，她则反问我：
「你确实她是活的吗？」
这个问题倒是真把我问住了。
但没过一会儿她又发来消息：
「好吧，那就把她也算上…但比起她我更可信吧？那个疯女人只想着杀人，我们两个在一起的时候还是得避开点。」
我脑中莫名浮现了那疯女人的样子。
鲜艳的红唇，布满血丝的眼睛，披头散发。
诡异，疯癫，狂魔。
这是我第一时间想到的形容词。
所以，我答应了她说的话。
「还记得我刚才去下面了吗？我看过了，宿舍楼大门被锁住了，我们或许可以去阿姨房间找下钥匙，或者等她们回来……」
我的思绪又落到黄小玉上…她真的要回来？
「反正不可以从窗户跳下去的，要是到时候挂了彩，又碰上那疯女人就不好了。」
我同意了她的说法，她继续滔滔不绝：
「还有地上那些树、什么方的圆的，我们也得避开点，看着就很恐怖，现在这些东西已经能让我们心力憔悴了，还是别再招惹那些了。」
我依旧赞同，不过这次她发过来个问题：
「虽然王思莹她前面和我说过了……但是，但是黄小玉她真的死了吗？」
「这个，是思莹说的…可人家总不可能就为了唬我们去诅咒她对象吧？」
「为什么不可能？她可能就是在骗你，我知道这么说不合适，我们骗你欺负你还少吗？」
不少，当然不少。
但我觉得这件事王思莹犯不上撒谎。
「如果她真死了……可她前面还给我发了语音…要是真的被碾死了怎么还能和我说话？」
今晚诡异的事这么多，死人复活的事可能还真有…不过，她真的听了黄小玉的声音？会不会是语音转文字？
我问了这个问题，她认真回我我：
「我不是转文字的，我真的听了。」
「那你确定一定以及肯定是她的声音？」
「我真的确定！我们都生活了一年半了，就算…我也不知道怎么样，但她的声音我还是听得出来的。」
黄小玉的声音……宿舍，可以说是只要接触过她的每个人，印象都会很深刻。
记得最深的，是她经常会撕心裂肺、歇斯底里地抓狂、怒吼。
大家不止一次背着她吐槽过，说她那种尖锐的嗓音可以像针一样刺穿耳膜。
说实话，我一直都很怀疑她有双重人格。
一开始，我们是按年龄来论大小，宿舍老大应该是王思莹，但她自己要上赶着当宿舍长。
有了这个头衔，她就可以耀武扬威地指挥宿舍其他人做事，明目张胆地偷懒。
但只要其他人没有按她的意思去做事情，就会随便摔砸宿舍里的其他东西，上蹿下跳地尖叫怒吼，什么脏话都骂出口过。
我记得她最无理取闹的一次是，食堂里有个女生在和朋友闲聊，好像是说家里人给她提了一辆车，都不知道哪里招惹了她。
她就“唰”地起身，开始诅咒那个女生。
诅咒她，只要出门就被大卡车撞死，撞得血肉模糊，内脏裸露，脑壳碎裂脑浆流一地……
“……”我沉默了，这和她自己的死法好像。
还有，我们的水壶都被她砸破过，裸露在外的皮肤有时还会被擦伤，经常有些细小的伤口。
但只要到了她男朋友面前，她就会夹着嗓子撒娇，我知道这是她爱她对象的表现，但我们完全成了他们Play的一环。
在她的嘴里，我们反倒变得十恶不赦，是一个邪恶、霸凌她的小团体。
真的，就是个神经病！
正思及此处，余烬又发来消息：
「你到天台了吗？」
「还有一层楼。」
其实，我现在已经到天外门外面了，但还是下意识地防备着她。
「那我先给你开门吧，等会你直接进来。」
我回了个“OK”的手势，就等着她开门了，但我等了一会儿，等来的却是她的消息：
「我开好了，你快上来吧。」
还附了一张图。
又骗人…我想点进去查看她到底发了什么，可网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变得很差。
一直在显示加载中，我退出刷新了好几次，再点进去还是加载中。
耐着性子等了一小会儿，那张图片才终于一点点显示出来。
直至最后显露全貌。
是余烬开了闪光灯拍的照片，她站的地上放着锁链，门打开着，露出那些被锈蚀的楼梯。
……她要是开了门，那我面前这扇纹丝不动的铁门又是什么？
「余烬，你真的开门了？」
「真的啊，你不信？那我给你录个视频？你报个数字给我，我在视频里面做手势，这个总做不了假吧？」
我犹豫了一会儿，保出了八个数字。
「28469513。」
这是随便乱打的，没什么意义。
然后等了一分钟，余烬就传来了视频给我。
点开视频，余烬照样开着闪光灯，手势打的也确实是我报出来的数字。
不过…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你怎么还不上来啊…你有事吗？那我先把语音转文字的内容截给你看？」
但我还来不及仔细思考，铁门突然发出一声刺耳的碰撞声！
我慌忙调亮手电筒，仔细照着铁门。
原本银色的它早已被红棕色的铁锈爬满。
门的另一边，却突然传来细碎的声响。
“呲——”
“林…林徊——呲——”
……是黄小玉的声音。
是余烬在播放语音吗？她不是说要给我发截图过来的吗？
还有，黄小玉，她真的还活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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