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提刀而来（1-3）

我叫林徊。
没想到，我的命，同我的名。
——徘徊不前，困于循环。

1.

凌晨02:44。
宿舍楼一片死寂。
眼见着去上厕所的室友余烬还没回来，我便给她发了条消息：
「阿余，还没回来吗？」
「没呢，刚才走一半，楼道本来亮着的灯突然坏了…我现在才到厕所。」
看到她秒回的消息，我的心才放下来了，看她继续发来吐槽学校的消息：
「说到这些东西我就来气，真不知道学校是不是疯了……这厕所门坏了多久了不修，刚一直在嘎吱嘎吱响。
而且，这里的灯竟然也坏了，我还是开的手电筒上厕所…现在手机也要没电了。」
「唉，你又不是不知道校领导的神操作…」
我也只能尽量地安慰她了。
毕竟，校领导他们是宁愿花十几万按一块破石头在校道上，也不会掏出几万修厕所的。
——把钱都花在刀背上。
「好吧，我服了…希望别看到蟑螂啥的。」
「我们现在还算好的呢，听说以前学姐上的厕所连门都没有。不过，我们这也有蟑螂？」
我看着聊天界面最顶部一直在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偶尔还显示我给余烬的备注。
等待了一会儿，她发来了消息：
「虽然我们这里是偏北方，但也不完全是北方地区，这个概念懂吧？
再加上学校最近又把保洁辞退了，厕所垃圾桶里用过的那些卫生巾卫生纸都堆在一起…
不仅又臭又骚，还吸引了什么苍蝇蟑螂…真是恶心死了，真搞不懂学校在搞什么鬼东西。」
看完她发来的消息，我模糊地想起前些天校园网的推送通知。
「特此通知各位同学们：
为培养学生们的自主能力以及爱卫生爱劳动的意识，学校经过多轮严肃研究后决定…」
那时候看了个开头，我就失去了点进去看完这个通知的动力，一看就不重要。
我记得，那时我在想——一看就是校领导又莫名其妙的决定，受苦的都是我们。
没想到…这么苦。
手机一震，余烬又发来一条消息：
「好奇怪…我刚刚好像看到了一只黑猫，嘴里叼着什么东西，它跑太快了，我都没看清。」
我正准备打字回复，空旷寂静的走廊上面突然传来一阵尖锐刺耳的摩擦声。
心头一紧，我发消息给了余烬：
「阿余，阿余？」
「怎么了？我现在在找那只猫呢，看着还挺可爱，等会逗逗它……
啊！好恶心！我操…这只猫把它嘴里叼的那个东西吐出来了！它叼的是原来一只死老鼠！」
她发来的是一条语音，我习惯性点击了转文字，这些字一个个慢慢地蹦出来。
虽然此刻我也很焦灼很紧张，但还是看完这些消息再回她：
「确实有点……阿余你是不是回来了？我听到走廊上有声音…现在还有敲门声。」
她的消息很快弹了过来，我看了一眼，心跳漏了一拍，血液像是瞬间凝住，她说的是：
「怎么了？我还在厕所呢。林徊你要不问一下？说不准可能是宿舍其他人回来了呢。」
我想了一下，这个可能性不大。
「思莹带着小玉才去旅游一天，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回来？估计还在外地呢。」
「也有可能是其他宿舍的人过来借东西？」
「可现在都这个点了，谁会在这个时间来借东西啊？虽然我们两个现在也没睡觉…
阿余，我求你了！你能不能快点回来，我真的害怕！你也知道，我胆子很小的！」
门突然一震，像是被人撞了，我更慌了：
「阿余！你快回来！好像有人在撞门！」
「什么？林徊你等等！你扛住！我现在在发消息给宿管阿姨，让她上楼了！」
「你先过来看看我好吗？门好像就要被那个人撞开了！好恐怖！快回来！」
「别着急别着急，我在提裤子了……妈的这猫真是烦死了！一直绊我脚，滚远点啊！」
我知道余烬她已经在尽力安抚我了，可我现在只能缩在被子里，听着撞门的声响越来越大。
心跳控制不住地加快，血液瞬间涌入大脑，令我感到阵阵眩晕，恶心……
恍惚中，声音好像停了。
停了……停了？
我再次抬头，那“砰砰砰”的声音确实已经停下了，仔细看过去，门好像被撞到微微变形。
我抓起手机给余烬发了消息：
「阿余，外边的那个人好像走了…」
「行，没事就好……
放心吧，我估计，就是别的宿舍哪个人在梦游呢，或者其他人睡懵了，走错宿舍了。
好了好了，我回宿舍陪你了……就你最胆小了，只要有点风吹草动就会一惊一乍的。」
「我错了嘛～不过大晚上的，突然有人来撞门，多少都是害怕的嘛。」
余烬说的其实也没错，其实我自己都觉得我有点吹毛求疵，经常鸡蛋里挑骨头。
「林徊，你看一下，那个人走了吧？」
收到消息，我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听了她的话，掀开了被子，轻手轻脚地靠近了门。
我当然是不敢开门的，于是俯身凑近了门板，听了会儿外面的动静。
我偷听的动作突然一顿，我发现门板上有个小缝隙，抱着探寻真相的心态，我凑了上去。
我只能模糊看到外面的人似乎拿着类似铁棍这样的东西，剐蹭在墙壁上，发出那阵让人心里发毛的摩擦声。
现在，那摩擦声渐渐减小，消失了。
我松了口气，擦了一下额头上的冷汗，紧绷的那根弦终于能放松了。
我给余烬发了消息，她回我：
「走了就好，我现在在往宿舍走呢。
你现在就开下门吧，我刚刚才发现我忘记带钥匙了。」
看到这条消息，我想都不想一口回绝了：
「不行啊，我还是有点害怕。
等到时候你到了门口我再给你开门吧。」
余烬回了我一个“OK”的手势表情包，下一秒却又弹出来一条消息：
「我操，这个死猫。」
我不明所以，询问她怎么了。然后她就连发了好几条语音过来，我点开了转文字：
「刚刚你不是让我回去吗？
我就一边抓手机回你，然后一边提裤子，那猫不是一直绊着我的脚吗？
我就看到它嘴里叼着的是那种血肉模糊的死老鼠，特恶心，我就踹了它一脚。
啊对，它那会还惨叫了一下，还把那死老鼠丢下来了，然后就往厕所窗户那跑了。
我都没注意到那个死老鼠，就踩了一脚…现在我拖鞋上都是血啊什么的，恶心死了！
他妈的，别再让我看到那只死猫！」
看着这些文字，我脑海中自动想象、播放出了部分场景，心里一阵恶寒：
「好脏啊……那你先好好洗洗吧。」
她又回了一个“OK”的手势表情包，但我还是给她发着消息：
「但是…你能不能尽快回来啊，我还是有点害怕，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我好怕刚刚那个人又突然回来撞门。」
「没事没事，别怕，我现在已经在洗了。
你有没有看到那个人长什么样子？」
我努力回想了一下，但脑子里只有模模糊糊的印象了：
「我没看清啊…我只看到了那个人是个长头发的，但头发很凌乱，好像贴脸上了。」
「行吧…那你有没有看到那个人手上拿了什么？你不是说那个人好像拿了棍棒啥的。」
「我…我也没看清这个。」
余烬发来三个问号。
我用脚趾头想也知道，她现在很无语我了。
可是外头的灯自己坏了，我看不清也不能完全怪到我头上啊，我还有点夜盲呢…
突然间，灵光一闪，我想起来了！
那个人手里拿着的是一把短刀，在微弱的月光照射下隐隐反着光。
「林徊，你确定你没看错吗？
宿舍楼里电磁炉那些是属于大功率电器，我们是不让用的，根本没人做饭啊，怎么会有人拿刀走来走去？」
「我知道…可是我、我觉得我没看错啊。」
「我觉得，就是你看错了吧？
宿舍楼一般十点半多就会锁了，现在这个时间怎么会有人进来呢？而且宿管阿姨也不会让这样的人进来的，好吧？」
「好吧，也可能是我看错了。」
「也有可能恶作剧呢，我前几天在学校论坛上面看到灵异社的成员说要做什么什么事来着。
评论区好想就有什么整蛊、cos、拿镰刀斧头什么的东西…」
看到这些内容我稍微放下了心，起码不是碰到什么怪力乱神的事情。
余烬还在给我发消息：
「真的是…我要恨死那只猫了，这是我刚买的可爱猫拖鞋啊…就这么毁了，全都是血！
他妈的，洗都洗不干净…
气死了气死了，要是让我看到了，一定要把它剥皮抽筋，放火烧死！」
心脏莫名一跳，我发消息安抚她：
「消消气消消气，毕竟只是个小动物嘛。」
「哼…」
我看着余烬发来的语音条，她一边骂骂咧咧地冲着鞋子，一边抱怨厕所里臭死了，说是身上都要被腌入味了。
她又发了一条消息：
「我操，林徊……
我好像听到猫叫了，那只猫好像又来了？」
「你别管它了，把拖鞋洗干净就回来吧。」
「不行，老娘可咽不下这口气！
那只猫就专门来恶心我的知道吗？它现在又叼着一只死老鼠在我面前晃悠，一直滴血。
今天，不是它死就是我活！剥皮抽筋！」
看到这条消息，我倒吸了一口凉气。
余烬平时脾气是挺火爆的，性格很直爽。
有矛盾是当场解决，玩不到一起就会直接绝交的…没想到，对动物也这么心狠手辣？
剥皮抽筋…想想就可怕，好残忍……
「阿余…你不会是来真的吧，好恐怖啊…」
「想什么呢，厕所又没刀，怎么可能…
我总不能上牙咬吧？还是用手？
都不可能，你们都知道我那么洁癖。」
「那确实，那你快点回来吧。」
我本来以为余烬会和之前一样秒回。
但这次，已经过去四分钟了。
——她还是没有回我。
我的心里莫名腾起不妙的预感：
「阿余？你还在吗阿余？」
余烬发过来好多条消息，但都是一两个字。
而且很莫名其妙。
「刀。」
「怎么了阿余？你说话啊！」
「刀。」
「什么刀啊？阿余你怎么了？」
「死。」
「…阿余，你，你到底怎么回事啊？」
「猫。」
「死、猫。」
「阿余，你不要吓我了！到底怎么了？」
「剥皮，刀。」
「猫，死。」
任凭我怎么询问，余烬发来的始终是这些让人摸不着头脑的消息。
联想到她之前给我说的那个灵异社评论区，我猜，他们都在联手整蛊我：
「阿余！别玩了！一点都不好玩！
因为你知道我胆子很小，所以就和那些灵异社的学长学姐一起来整蛊我是吗？
那我告诉你，你们恶作剧的很到位了！
现在能不能别吓我了？」
其实，如果余烬真的是和那些成员啥的联手一起整蛊我，真正的原因并不是我胆子小、吓我能满足他们的恶趣味。
因为我知道，她一直都很讨厌我。
我们第一次见面，我就看到了她眼底藏不住的的嫌弃，还有控制不住的白眼。
对我微笑时，笑意总是不达眼底。
因为眼底，是她明晃晃的恶。
她很厌恶我，甚至不惜在背地里散播我的谣言，专门拉拢小团体孤立我。
但…如果不是整蛊呢？
起码，这是条人命。
我正犹豫着要不要出去找余烬，宿舍老大黄小玉突然发消息给我：
「小徊，在吗？」
我手忙脚乱地回复了她，并且简单讲述了我们遇上的情况，希望她能支个招：
「在的在的！我们好像碰上事了！」
「怎么了小徊？别着急，你慢慢说。」
我咽了咽口水，手指慌乱地打着字，不受控制地按出来好多错别字有抓紧删除重打：
「阿余前面去上厕所了，走廊里突然来了个人，用短刀摩擦墙面，还想进到我们的宿舍！
对了阿余！她前面被一只黑猫间接招惹了，说要剥了那只黑猫的皮，之后却一直在讲些莫名其妙的东西！
我截图给你看！我现在在想要不要出去！」
小玉过了一会儿，我估计她是才消化完这些信息然后就回复我了：
「你先别出去了…她有说是什么猫吗？」
「这个…我只知道是一只黑猫，嘴里还总叼着死老鼠，阿余就是踩到那老鼠才想杀猫的。
…不行，我还是想出去找她。」
我的消息才刚刚发过去，黄小玉那边却也弹了好几条消息过来：
「林徊！不要出去！
记住，千万千万不要出去！」
「不出去，为什么啊？阿余还在外面呢？」
「小徊你就别管她了！她那是咎由自取！
你听说过“猫脸老太”吗？她碰到的就是这种猫脸人反过来的人脸猫！长着人脸的猫！」
人、脸、猫？